第40章 血线_男狐狸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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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血线

  作者有话要说:

  宝贝儿们,我得友情提醒大家,这一章包含了对车祸后的尸体的详细描述,可能引起您的不适(划重点,划重点!!!)

  跟我一样胆小的朋友们,还有接受不了的朋友们,最好还是不看这一章,我明天的开头作者有话说里会写出这一章的梗概,不会连贯不上剧情哒

  爱你们!!!!

  他被堵在中间,前后均是抽着烟的混混地痞。

  前面为首的是那个光头,后头为首的是一个马尾。

  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混。

  尤清下意识地攥紧了手。

  今天放学太早了,又是夏天,现在天还是大亮的。他几乎难以置信这帮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堵人——

  还一副要群殴的架势。

  大白天的,就算是这个小县城儿,这条道儿上的行人也不算少,但一个个远远望见这边儿局势不对,早早儿地纷纷敬而远之,绝对不肯给自己身上惹虱子上身。

  太正常了。

  不是每一个人都逞得起英雄,惹得起泼皮。

  尤其在这样的小地方儿,所有人低头不见抬头见,各方各面上的人都沾亲带故,一不小心,这些街头流氓的七大姑八大姨,爸爸舅舅二叔——等等等等——就是个什么主任,什么长什么副总。

  是,可怜那小孩儿,热血上头冲出去了,回头自家门上被人泼了红油漆,门口扔上了臭气熏天的垃圾,黑街小巷儿里被人堵着毒打一顿——

  到了那时候,谁又来可怜自己呢?

  只听前面那光头又笑了,边笑,边两三口又把那根烟抽到了屁股,一边还摩挲着自己锃亮的光头。

  语气里甚至带着笑:“怎么样,小帅哥?走吧?”

  边说着,边微微侧过身,他身后的那群人有样学样,各个叼着烟,给尤清让出了一条各种牌子的烟雾笼罩起来的一条小道儿。

  尤清牙关咬得都发酸了。

  他拼命遮掩着,用余光观察直接跑上车来车往的街道,逃生的可能性有多大。随着后头那帮人慢慢无声上前逼近——

  没时间犹豫了——

  那一瞬间,尤清大概捕捉到车还很远,拔腿就跑。

  径直冲到了大街上。

  这里接近小县城的中心地带,这条街恰恰就是贯穿这小破地方的唯一一条主干道。前不久刚刚扩了路,又翻修了,显得又宽敞又阔气,简直有种往正在哼哧哼哧,口吐白沫地拉磨的驴脖子上挂了个大金链的违和感。

  还有很多大货车,一个个的赶着时间,从这条主干道穿过去赶着交货。

  正赶上下班时间,这条道又宽,路又平整,一个个的跑得“嗖嗖”的。

  尤清就这样冲上了这条宽阔的路,像唐僧的通天河,要在这里人仰马翻,补上他的第八十一难。

  就在他揪着心脏,心惊胆战而有惊无险地冲过了路的一半儿,站在中间的双黄线上微喘着气。

  回头一看,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,光头还在不厌其烦地摩挲他的脑袋瓜,马尾一根一根地抽着烟,眯着眼睛吐烟圈儿。

  那俩人已经聚了头,像看出洋相的猴儿一样望着尤清。

  尤清心知不对劲,这些人倒像是专门要逼他走进这条路一样。

  他来不及细想,他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前面的红绿灯还很远,再加上路又宽,来来往往的车一辆接一辆地呼啸而过,没有人注意这个被困在路中间的男孩儿。

  终于,在一阵焦灼的等待后,远远的冲来了一辆大货,司机可能是看见了尤清站在路中间,看起来像是可以放慢了速度,远远地按响了喇叭,示意尤清赶紧过去。

  尤清拔腿就跑。

  就在尤清刚刚跑出两步路的时候,那辆大货明明已经逐渐减速,虽然离尤清不远,但看上去毫无危险性。

  谁知,突如其来,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灾祸,那车像是失控了一样,猛地加速,径直朝着尤清撞过来!!!

  尤清只觉得心脏跳得已经要裂开了,浑身的血都在往头顶上冲,一瞬间,满手都攥出来的是汗——

 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了,他连再次迈出一步的时间都没有,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,瞠目欲裂——

  紧接着就听见尖锐刺耳的橡胶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,随即,那大货车猛地一偏,堪堪避开了尤清,带起的风将尤清的头发吹得糊了他一脸。

  他透过头发的缝隙,眼睁睁看见那辆大货重重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子,立刻电线杆子就断了,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路人肝胆俱裂般的尖叫。

  众人如同窝里遭了火的蚂蚁,瞬间疯狂地往远跑,靠近那电线杆子的人群最为恐慌,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狰狞的,面容撕裂着。

  甚至在一瞬间的巨大恐惧中,有几个人摔倒了,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前推搡,没有人能低头注意到地面。

  尤清透过自己糊成一片的头发看见那几个人瞬间淹没在人流中,看不见了。

  随即有一团东西撞开了大货车的前挡风玻璃,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,那人装上了路边一家商铺门楣上支起的遮阳帘。

  那种遮阳帘由两根铁条支起来,中间的布软塌塌的,微微向下凹陷。

  那团黑影装上了铁条。

  如同一片豆腐,牢牢串在了铁条上。

  径直穿到了铁条的最底部,才因为墙壁的阻隔,最终停了下来。

  尤清目光呆滞地像个破碎的人偶,头发像是一条条黑蛇,细细密密地缠裹住了他。

  一动不动,眼珠直勾勾看着那根铁条,和上面穿着的人。

  铁条从他的前面穿进去,又从后背穿出来。

  天还是大亮的。

 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而已。

  尤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停滞了,化成了从那根铁条上滴答滴答留下来的血浆。

 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包裹上了一层隔膜,导致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泣生,更远处传来的尖锐鸣笛声……

  都已经传不进他的身体中。

 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,自己仿佛是虚空飘在那里,连眼睛都不敢眨,所有的动作都不会了,只剩下了呆呆站着,看那个穿在铁条上的人。

  紧接着——也许过了很久,也许很快很快——那个人开始动了。

  不是四肢的动,也不是头的动——

  是,物理意义上的“动”。

  他在向下掉。

  那根铁条像是一根长长的利刃,从身体的最中心开始,随着人往下掉,向上,割开了一道线。

  那道线将他的上半个身体劈开了两半,可下半身还是完整的。

  他一直往下滑,最后到了下巴,再次停下了。

  头颅是完整的,腿是完整的,独独中间的躯干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。

  就在这时,那铁条似乎不堪重负,摇摇欲坠。

  猛地,铁条松动了,正在慢慢地向下倾斜——那具身体随着铁条的倾斜,又借着血液的润滑,慢慢地滑了下去,撕开了中间的裂缝——

  尤清只觉得眼前一黑——

  紧接着便恍恍惚惚听见背后有一个人轻声道:“别看,别看……”

 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咒,又如同打开了开关。

  那声音低沉而柔和,随即,尤清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眼皮上遮盖的皮肤的温热,紧接着,便感觉到了自己的口腔中那腥甜的血味。

  他站不住了。

  摇摇晃晃,眼前笼着朦朦的黑暗,湿润一片。耳朵是“嗡嗡”的,头也是,仿佛正在重复着发生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撞击。

  后背却被一个人支撑着。

  那人的手如铁钳一样箍着他的上臂,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肩膀,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的钢筋,蛮横地支撑着他软绵绵的身体,强硬地不允许他倒下去。

  他在说着,一声又一声:

  “别看,别看……”

  没用了。

  眼前不管是那根沾满了血的铁条也好,是那人昏暗的手掌心也好……就算他闭上眼睛,将眼泪封存进眼球和眼皮的空隙中——

  没用的。

  他看到的还是那一条,那一溜,滴下来的血。

  血一滴一滴,连成了线,铺成了路。

  恍惚间便与这个昏暗的地下车库重合了。

  尤清身体一晃,他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在是何年何月,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——

  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又一个梦境。

  他想要深呼吸,却只觉得地下车库的空气稀薄地逼得人窒息。

  突然,他猛地转过身,顺着那条血线往回走,重新定在了那个往外渗血的纸箱子面前。

  他扯过自己的毛衣袖子,将它拉扯地很长很长,长到每一个毛线洞都扩大了——

  用毛衣袖子垫着自己的手,将自动再次合拢的两片纸合页轻轻打开。

  里面很黑,什么也看不见。

  尤清用左手摸出了手机,黑色的屏幕像是一面模糊的铜镜,映出了他自己惨白的面孔。他按亮屏幕,甚至已经忘记了有“手电筒功能”这回事——

  冲着那个黑洞洞的箱子照了照。

  照亮了一张脸,脸上两个黑洞洞的圆,还在反光。

  那是一个洋娃娃的头,脸上本应画上去的漂亮大眼睛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是二片金属圆片——

  反射/出手机屏幕幽幽的亮光。

  尤清一动不动。

  半响,他又将手机屏幕往箱子里凑了凑,想要照亮深处的东西。

  突然,那娃娃的头动了,却只是往旁边偏了偏,没能滚到一边去,看起来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一样。

  尤清的皮肤已经苍白到看不见一点血色了,即使是手上,青色的筋骨像是一根根交错相连的线,将皮肤单薄地支撑起来。

  手机微弱的亮光隐隐约约给人展现出了底下的东西——

  那是一整个洋娃娃。

  从她的下巴开始,一直到她身体的正中央,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。

  透过那条裂缝,莹莹白光下露出了箱子最下面藏着的,一大团血肉。

  不知疲倦地往外散发着腐烂的臭味。

  手机的屏幕自动黑了。

  亮光离开的一瞬间,整个箱子再次被黑暗所吞噬,里面的洋娃娃看不见了。

  尤清踉跄着退后一步,正巧踩到了一滴血迹上。

  眼前的这一切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一场惨烈事故的翻版。

  从被撕裂的人,到最终血肉模糊的肉块,甚至站在马路中央的尤清自己,还有最后蒙住他双眼的那只手……

  一切的一切都被人完美复刻,以另一种精巧的模型,将多年前的噩梦专门给尤清重新放映——

  甚至每一处细节都有一模一样的暗示和对应。

  还有地上鲜血滴成的线。

  一如多年前的那根铁丝上,混合着灰土,包裹着陈年铁锈——

  浓稠的,一滴,一滴……

  尤清已经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是幻觉,还是,又是另一个折磨他的噩梦,但片刻之后,他的耳畔似乎再次清晰地响起了那低沉而柔和——

  乃至伙同那团穿在铁丝上的身体,萦绕在他的每一个日日夜夜,挥之不去的——

  “别看,别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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